侯府風(fēng)平浪靜了幾日。老夫人等人還在避暑山莊,駱宥去了書院,侯府減了不少人。駱崇鄴這段日子歇在外院。白家送來的兩位姨娘,時常到侯夫人跟前走動。駱寧的丫鬟冬煙,再次問駱寧:“大小姐,您何時派人去看二少爺?”駱寧尚未答話,秋蘭板起臉:“怎么總是提二少爺?”冬煙嚇一跳,急忙跪下:“婢子只是打聽,沒有歪心思。”駱寧看秋蘭。秋蘭:“你起身。你好好說,出了何事?”“二少爺身邊的春桃,她收拾了二少爺遺落的幾樣?xùn)|西,想送給二少爺??伤龥]門路,她求我?guī)兔?。下次小姐給二少爺捎帶東西的時候,就把這些拿出來一起送去。包袱在婢子手里,有兩雙二少爺?shù)男?,婢子想著?yīng)該無礙。又怕不妥,這才問的?!倍瑹熣酒鹕恚还赡X兒說。秋蘭聽罷,看一眼駱寧。駱寧沉吟。小丫鬟說的,不像撒謊。有些小孩像她這樣,架不住旁人央求,頭腦一熱,應(yīng)下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。然后又自悔,覺得犯了錯,不敢同大人或者主子講明白。自己瞎琢磨,想著湊個巧把此事解決了。故而,她的種種言行,在大人看來就是鬼鬼祟祟、包藏禍心。駱寧是有幾分信任她的。大部分的下人,圖一口飯吃,并沒有太大野心。就像初霜,當(dāng)時駱寅頻繁看她,她就嚇得半死,生怕駱寧把她送出去做通房。在文綺院內(nèi),日子自在舒服,住得好、吃得飽,丫鬟們很難被外面的人收買。駱寧見過自私惡毒,也見過忠肝赤膽,她有自己的判斷:她相信冬煙的話。但也保留三分懷疑,以防萬一。“秋蘭,你帶她下去,同她說明白。別罵她?!瘪槍幗K于開了口。秋蘭應(yīng)是。把小丫鬟帶到她的屋子,秋蘭假意頭一回見這個小包袱,翻了翻。她細(xì)細(xì)說給冬煙聽:“二少爺外出讀書,每個月都有假,他可自己回來取東西。平時是不送的,怕打擾了他。哪怕真要送,也由樊媽媽或者春芝安排,不是誰都可以。你是內(nèi)宅的人,收這樣的東西,光這兩雙鞋,你就解釋不清。”冬煙有些哽咽:“姐姐,我越想越覺得不好,想著趕緊送出去。”“既然不好,你就該退回給春桃,而不是趕緊送出去。怎么死腦筋?”秋蘭說。冬煙:“這……答應(yīng)了她。”“不是你分內(nèi)的事,你壓根兒做不到,春桃是知道的。她為難你在先,答應(yīng)了毀約又如何?你只是個三等小丫鬟,你犯錯就是死,你的命不要了?下次記住,哪怕真一時不小心沒想周全,事后察覺不對,解決的辦法是退回一步,不是硬著頭皮往前,越錯越多?!鼻锾m說。又道,“在深宅大院,寧可無功,也不能有錯。主人家想要打死你,一句話的事。咱們這樣的人,沒資格犯錯?!倍瑹煴粐樋蘖耍o她跪下:“姐姐,我現(xiàn)在怎么辦?”“東西還放在這里。不日大小姐給二少爺送些吃食,連帶著把你這個捎帶上。你別慌?!鼻锾m說。又問,“春桃來找你了嗎?”“找了,她問呢?!倍瑹熌I說?!澳銊e打草驚蛇,不能叫她知曉咱們今日的話。她問,你還是照以前的話回答她?!鼻锾m說。冬煙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又說,“春桃其實(shí)很想二少爺趕緊回來。聽說,有人給她做媒,要把她嫁給一個爛賭鬼?!薄八约赫f的?”“不是,那天后花園,幾個照顧花棚的媳婦子說的。春桃沒說?!倍瑹煹馈G锾m又叮囑幾句,叫她一切如常,不可露出半點(diǎn)異樣?;氐秸?,秋蘭把這些話告訴了駱寧。駱寧放下書。此事竟比她想象中更好一點(diǎn)?!拔胰フ叶稹!瘪槍幷f。入了夜,各處落鎖之后,二夫人叫心腹宋媽媽,去把春桃叫了過來。到了第三天夜里,鎮(zhèn)南侯府出了事。侯夫人的東正院,丟了一只小金佛,約莫茶杯大小,實(shí)心的,重一斤半,價值不菲。二夫人被請到了東正院。甄媽媽一臉焦急:“那是我們家大老爺進(jìn)京后,特意給夫人的。說是安神、鎮(zhèn)宅。夫人這幾日睡眠好多了,精神也好了些。平時用紅綢裹著,就放在這架子上。因貴重,平時打掃也不碰的。方才夫人想起來,卻發(fā)現(xiàn)它不見了?!焙罘蛉舜┝思┌字幸?,披雨過天青色上襦,面容陰沉:“二弟妹,這個家交給你當(dāng),我院子里出賊,你平時心思花在了哪里?”二夫人昨晚才跟駱寧說了一個時辰的話,知曉作妖的事開始了。她很鎮(zhèn)定:“大嫂,您院子里丟了東西,不是我持家不當(dāng),您這邊的人都是您自己的?!焙罘蛉死湫Γ骸拔业娜耍粋€個手腳干凈,誰也不會偷雞摸狗?!薄按笊╊A(yù)備如何?”二夫人問?!白匀皇且椤_@么大的金佛,一時不便出手,肯定還在府里。”侯夫人道。二夫人:“您是說,搜查?”“自然?!薄拔覜]攔著您。您這院子上上下下,搜查起來不到一個時辰。您不必問我。”二夫人說?!拔业脑鹤右椋忸^也要查。”侯夫人說,“拖延下去,東西藏起來真找不到了?!倍蛉顺烈鳎骸按笊?,娘和三弟妹都不在家,大侄兒媳婦也不在。咱們搜查,她們的院子查不查?”“當(dāng)然要查?!薄澳遣恍?,除非侯爺親自發(fā)了話?!倍蛉苏f,“主人不在,咱們亂搜,回頭我擔(dān)不起責(zé)?!薄澳愠鋈ィь^看看這座府邸,掛什么牌匾。”侯夫人冷冷說,“‘鎮(zhèn)南侯府’。我才是一品誥命夫人,這是我家。雖然叫你理事,你不是主子,什么叫你擔(dān)責(zé)?你有何資格擔(dān)責(zé)?”她不發(fā)瘋了,當(dāng)家主母的派頭又拿了出來。二夫人想起那日三十里鋪的事,又想到白氏所作所為,她絲毫不膽怯?!按笊?,您沖我說這些沒用。咱們上頭是娘和侯爺。這內(nèi)宅,他們叫誰管著,就是誰管著。您是朝廷命婦,要是覺得不公正,您去朝廷告御狀。”白氏、甄媽媽和白慈容都錯愕看著二夫人。這個有些平庸、不太起眼的二夫人,何時如此伶牙俐齒?她竟敢和侯夫人叫板。都變了。這些人,全部要造反。她們爭論不休的時候,駱寧來了。她不僅自己來,還把鎮(zhèn)南侯也叫了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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