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誰都沒有想到,多年后安迪連建筑學的邊都沒沾,而宋家源卻畫起了圖紙。
房子在安迪這里真成了一堆投資保值的磚瓦,而宋家源的曲折線條下,卻詮釋出無數(shù)生動故事。
帆船在夕陽中搖搖晃晃地前行,逐漸從視線中遠去。宋家源目送落日降下了海平面,這才轉(zhuǎn)過身:“你家在哪,送你回去?”
“不用,我開車來的。”安迪后退了一步,“晚上有點冷,我先走了?!?br/>
天色擦黑不久,路燈便即亮起,安迪走到路邊掃了一圈,這才想起來,之前開過來的是鄒兆軒的車,早被那家伙開回去了?,F(xiàn)在路邊空空蕩蕩,這邊拆遷后又人跡罕至,就是截一部的士恐怕都要等上半天。
他也沒有心情原地干等,索性邁開步子,打算走到繁華路段再說??善粶惽桑滹L一起,天上便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。初春氣候乍暖還寒,呼出的氣息在眼前看得見白霧,安迪拿單薄的外套裹著自己,一面走一面抖得厲害。
雨勢不見稍停,遠處的燈光被雨幕化得糊成一團,才走了一會兒,他身上便濕透了。遠處兩道明亮的車燈從面前直射過來,安迪怕那車輪卷起的積水濺到自己,側(cè)身朝旁邊避了避,不料那車駛到近處卻忽然放慢,車窗放下,是宋家源。
“上車吧?!彼筋^道。
安迪大概沒想到他會經(jīng)過,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狼狽,一時看著車內(nèi)發(fā)怔,忘了應該接受或是拒絕。
“我忘了拿東西,折回來才看到你在路邊。”宋家源像是在解釋自己并非有意跟蹤,見安迪還沒反應,索性從駕駛座上探身,伸手替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。
安迪知道是沒有理由說“不”了,簡短道了聲“謝謝”,鉆進車里。
“后座有紙巾。”宋家源重新發(fā)動了轎車,調(diào)高車內(nèi)暖氣。
安迪轉(zhuǎn)身看向后排,但被安全帶勒住,行動并不方便。宋家源伸手替他調(diào)松了椅背位置,安迪才從前座位置中間鉆向后排。后座滿滿當當都是文件和收納圖紙的卷筒,宋家源看著他在后視鏡中的背影:“能找到嗎?”
安迪好容易找到紙巾,坐回副駕駛,看見宋家源的肩膀被自己發(fā)梢上滴下的雨水沾濕了好大一塊。
他抽出紙巾擦干頭發(fā),又看著他西裝上顯眼的水漬,擦干了自己之后,又默默抽出張新紙。
宋家源似乎沒有察覺到身上的異樣,專注地開車,聽車內(nèi)寂靜,便扭開音響:“聽點音樂?還是廣播?”
“隨便?!?br/>
紙盒被安迪放到擋風玻璃前面,而紙巾還留在掌心,被揉作了一團。
悠悠揚揚的女聲飄蕩在小小車廂內(nèi),不是什么新穎的曲調(diào),倒是首懷舊老歌。那歌安迪小時候聽過,歌詞已經(jīng)忘光,只有題目十分應景,叫《雨季不再來》。
可惜愈是要它不來便愈是要來,窗外的雨像是被人擰開了閥門,任憑雨刷開到最強,車窗前都是模糊一片。
眼見這車是不能開快了,安迪連打了好幾個噴嚏,心想要是沒有宋家源折回來,自己還不知道要怎么辦。這頭胡思亂想著各種可能,宋家源卻突然把車停在路邊,拉開車門跑出去,連招呼都沒留下一句。
安迪有些莫名,孤零零被晾在副駕駛座位上。又過一會兒,他這側(cè)的車門被人拉開,宋家源遞過來個外賣袋子,里頭除了外賣餐盒還有一盒藥。
他把東西交到安迪手上這才繞去給自己開門,坐回車上。安迪打開餐盒,撲面是濃濃的姜湯香——他給他買了一碗滾燙的番薯糖水。安迪光是捧著,整個人就從里到外地暖和了,空調(diào)暖氣吹半天都趕不走的涼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他盯著碗里飄出來的熱氣,真心實意地說了聲:“謝謝?!?br/>
“喝完把藥吃了?!彼渭以匆矝]怎么與他客氣,反手脫掉濕透的西裝,繼續(xù)發(fā)動汽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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