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王府提前傳信。鎮(zhèn)南侯終于敢開門,見了勛國公夫妻倆。他毫無底氣。明明穩(wěn)贏的局面,他還當(dāng)著鄭氏夫妻和鄭霄的面,痛罵自己兒子。勛國公便在心里想:“此事應(yīng)該是雍王一手推動。駱家哪有這樣的本事?”駱崇鄴這姿態(tài),還不如鄭家的大管事,實在卑微?!啊€請您同王爺說說,吩咐巡城司衙門及早結(jié)案,放了令郎回府?!眲讎f。駱宥是巡城司衙門的衙役抓的,現(xiàn)在放不放,卻要按律法辦事。偏偏律法上講,一時無法結(jié)案,駱宥必須關(guān)著。市井百姓哪里懂這其中的較量,只知道駱宥的丫鬟被逼得自盡,還要坐牢,十分可憐。駱宥是鎮(zhèn)南侯府少爺、春山書院學(xué)子,又是雍王未來的妻弟,他的身份地位比平頭百姓高無數(shù)倍。他都要受這等委屈與冤枉,聯(lián)想到自己身上,誰不毛骨悚然?故而,不僅僅是百姓議論,普通官員,哪怕他們依仗門閥,也是后脊一寒,暗中推波助瀾。鄭家來道歉,是因為他們覺得,雍王是主謀,他不松口此事無法善了,又不能明確去向雍王磕頭,只得便宜了駱崇鄴。駱崇鄴:“我也盼著早日結(jié)案,那逆子能回來。真是家門不幸,給國公爺添這么大的麻煩?!薄昂⒆佣喟胧遣宦犜挼摹!眲讎珴M意笑道。鄭霄不情不愿,向駱崇鄴拱手作揖:“侯爺,得罪了?!薄安桓也桓遥涌蜌?。”兩下滿意。駱崇鄴還以見到了勛國公為榮。鄭夫人含笑坐在旁邊,不言語。本該是駱家主母款待她的,然而內(nèi)宅沒人出來見客,鄭夫人也懶得計較。他們這廂談妥,駱寧來了。駱寧穿了件淡色斗篷,緩步走進了外書房的院子。勛國公夫妻倆沒站起身,只鄭霄起來了,給駱寧見禮。駱寧不看他,目光掃視勛國公兩口子。駱崇鄴蹙眉:“阿寧,你來做什么?”駱寧沒有對長輩行禮,目光平靜得有點陰森:“爹爹,勛國公來做什么的?”“駱小姐,我們是賠罪來了?!编嵎蛉碎_了口,“一個婢女,鬧這么大陣仗,國公府和皇后娘娘都十分汗顏。國公府素來寬和,善待下人。一點小事,因我們而起,實在是孩子頑皮過頭了。”言外之意,他們這樣的世家大族,本不會因奴婢而惹得流言蜚語。駱家低微,才會因這點小事鬧騰。駱寧:“三公子還算孩子嗎?”此話不善,鄭夫人一噎。駱寧繼續(xù)說:“我弟弟,他才是孩子,他尚未及冠?!北娙耍骸啊瘪槼玎捗碱^蹙起來。他剛想開口,駱寧掃了個眼風(fēng),那一眼寒如冰霜,愣是逼得駱崇鄴開不了口?!叭?,你為何去找我弟弟的麻煩?”駱寧問。鄭霄:“只是玩鬧?!薄疤竽锬锝形覀儍杉铱粗k。我若不是看她老人家的面子,斷乎不肯松口的?!瘪槍幷f。勛國公:“是,太后娘娘深明大義?!编嵎蛉擞值溃骸霸蹅儽揪褪怯H上加親。自家人傷了和氣,平白給外人看熱鬧?!瘪槍幉辉僬f什么。鄭家留下了銀票,這才離開?;厝r,分開兩輛馬車,勛國公與夫人一輛?!澳莻€準妃,一來氣色不善,還以為她要刁難幾句。沒想到也是虛張聲勢。”勛國公說。鄭夫人快要被駱寧笑死??粗裾也?,還不是乖乖服軟?這些低賤的人,哪怕被抬上了高位,也似沐猴而冠,非常不體面。鄭夫人是不屑與他們?yōu)槲榈??!疤竽锬镒匀幌蛑屎?,而不是雍王準妃?!编嵎蛉说?,“咱們來這一趟,自降身份,也算給足了雍王面子?!庇值溃吧洗务樇野盐覕r在門外,我可一直記著?!薄八懔?,只盼這事過去。再鬧騰下去,皇帝也要過問了。”勛國公說。夫妻倆心中輕松了很多。鄭霄坐在馬車里,談不上多高興,因為他的隱患尚未解除。他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特別可笑的事:從出事到現(xiàn)在,沒人問他到底為什么找駱宥的麻煩,除了駱寧。他父母不在意。在勛國公夫妻眼里,這等小事不值一提,壓根兒不上心。被鬧大了,也只是雍王不忿,想要借助民怨向鄭家發(fā)難。這有什么?過幾日還不是風(fēng)平浪靜,能耐鄭家如何?皇后沒有召見他。官衙一直說查,卻沒人敢叫他去問話。只駱寧問了他。為何刁難駱宥。鄭霄的確與駱宥不相識。這種小孩,連舔鄭三公子的腳都沒資格。是有個人。他是個掮客,說背后主子掌握了鄭霄與法華寺小沙彌鬼混的秘密。如果鄭霄幫個忙,讓駱宥入獄,那人就永遠保密。鄭霄一向不得罪掮客。掮客不可怕。但做大了,他們身后的賣家、買家勢力龐大,非常復(fù)雜,鄭霄愿意“花錢消災(zāi)”。駱宥得罪了誰,鄭霄不關(guān)心;為什么非要他入獄,鄭霄也不在乎。他甚至打算從駱寧身上著手,去駱宥跟前詆毀他姐姐,逼得駱宥動手。鄭霄的辦法很簡單,也奏效,就是羞辱駱宥,叫他反擊。只要他動手,駱宥就會被抓起來。大功告成??裳诀咦员M,是鄭霄意料之外的;駱宥本事不錯,也是鄭霄完全沒想到的。更沒想到,此事輿論鬧得如此大??赊缈湍抢?,鄭霄還沒有銷賬,仍有人知曉他在佛門行污穢事。他最近看了幾本小書,突然就對尼姑、和尚一流的人物來了興致。找了幾家,小尼姑們一個個枯瘦干癟,黃瘦巴巴的。反而是法華寺有幾個小沙彌,吃得好,一個個圓潤白凈,比女郎更標致。他廝混了些日子,自然有人為他遮掩。當(dāng)然萬不能被揭穿。他父親知道了,會打斷他的腿;又有皇后娘娘去法華寺祈福在后,傳出謠言,對娘娘不利。鄭霄想著:“等駱宥出獄,這事應(yīng)該就落幕。往后再也不去法華寺了?!彼那橛淇旎亓思摇_@天夜里,駱寧與藺昭在分析鄭霄的日常路線。他幾時出門、帶幾個人,去什么地方,駱寧這段日子都摸清楚了。藺昭說:“王妃,我替您下手?!薄拔蚁胱约喝??!薄巴鯛敳幌肽龃耸?。那是皇后娘娘胞弟,世上沒有不透風(fēng)的墻,切不可被她記恨?!碧A昭說。又道,“我本是王爺?shù)南聦?,我去辦,皇后娘娘記恨我也沒什么用?!瘪槍帲骸疤A姐姐……”“王妃,我動作更麻利,一擊斃命。你去辦,可能會有差池?!碧A昭說。這句話,說服了駱寧?!疤A姐姐,麻煩你了。”駱寧說,“這段日子的鋪墊,鄭霄現(xiàn)在人人喊打,他死了,皇帝都會松口氣。咱們叫他償命?!碧A昭道是。然而,就在這個晚上,事情發(fā)生了極大的變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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