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士東自以為,他見慣了風(fēng)浪。在地方上,知府見到了他,也要禮讓三分。與權(quán)貴打交道,各取所需:他們需要真金白銀,而邱士東需要依仗和皇商這個名頭。不成想,竟落空。建寧侯明明收了那么多的銀子!“侯爺,這……還能不能周轉(zhuǎn)?”一旁的白玉麟開了口,“咱們不能再等四年?!苯▽幒畛料履槨!昂顮?,我們需要這個名頭,一點(diǎn)虛名罷了,只是添光增彩。雖然剛剛定下了此事,要是澄硯竇家倒了,可有咱們的機(jī)會?”白玉麟又問。建寧侯臉色更難看:“蠢笨!能上名單的,背后豈能無人?這份名單,是秉筆太監(jiān)直接謄抄后給我的,根本不是我遞上去那份?!辈粌H有人,還是比建寧侯更厲害的人。白玉麟猶自不甘心:“侯爺,您是貴人,見識比咱們深。此事,到底如何扭轉(zhuǎn)?竇家可以犯點(diǎn)什么事?”“還在說竇家?”建寧侯怒極,“竇家不管犯了何事,背后的人就會把此事加在咱們頭上。”簡而言之,你們有門路,人家竇氏也有。皇帝都罵了建寧侯,建寧侯肯為了兩個商戶招惹麻煩嗎?自然不行。可到底拿了他們的錢。他們的錢,不給他,也可以給他仇敵,一樣攻訐他。比如說崔氏。建寧侯想到這里,情緒冷靜了幾分。他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邱士東,放軟了聲調(diào):“皇商今年是不成了,我可以跟地方上打個招呼,鹽引多放一些給你?!鼻袷繓|苦笑。鹽引是有定數(shù)的,利益分派。多給了他,其他人就少了。他們不敢找官府的麻煩,難道還不能找邱士東嗎?走私鹽的,手下全是亡命之徒,邱士東哪一個惹得起?這好處,等于沒有?!昂顮敚嘶噬?,我別無所求。既然此事不成。侄女進(jìn)宮一事,還請侯爺多費(fèi)心?!鼻袷繓|拱手作揖。他把路讓給白慈容。建寧侯看一眼他。這一眼,意味深長。白玉麟急忙接話:“是,小女全部依仗侯爺了。”“你們先回去,過幾日我派人接了你女兒來?!苯▽幒钫f。終于把這兩個人打發(fā)走了。建寧侯同夫人商議此事。王夫人說:“那個白姑娘,我已經(jīng)見過了。她之前還有個才女名頭,而后被傳作假,嘉鴻大長公主很討厭她,她聲譽(yù)不佳。”提到嘉鴻大長公主和裴氏,建寧侯冷哼一聲。非常不屑?!啊贿^,那姑娘的確生得很美,男人無不愛她。又機(jī)靈討喜。她要是伴君側(cè),也能替咱們吹吹枕邊風(fēng)。商戶女,好拿捏。我最近一直在物色人選。之前送進(jìn)宮的兩位,全部沒得寵。明明花容月貌,陛下看都不看。”王夫人又說。建寧侯:“宮里好像沒有過這種模樣的女子得寵?!蓖醴蛉耍骸澳莻€白姑娘,生得像我們大姐兒。早年選太子妃的時候,陛下就差點(diǎn)相中了她。是太后從中作梗。這些年,陛下偏愛貴妃,連帶著麗妃等人受寵。可看樣子,‘這道菜’陛下也吃膩了。這個白姑娘,幾分肖像大姐兒,說不定就是她造化。就賭一賭她的氣運(yùn)?!苯▽幒钜惨娺^了白慈容。男人看女人,目光犀利,白慈容的確很勾人魂魄;性格好、姿態(tài)又軟,比真正的世家千金知情識趣。應(yīng)該有出息?!熬瓦x了她。你給她取個名字,還養(yǎng)在老四名下?!苯▽幒钫f。王家四老爺這些年游山玩水,行蹤不定。建寧侯想要“養(yǎng)個義女”,就借用四老爺在外地的私生女名頭,把人接回來。王夫人答應(yīng)著,回頭去辦。鎮(zhèn)南侯府,白慈容與白氏焦急等待消息。派了心腹管事甄媽媽,去戶部衙門看情況。甄媽媽一去,大半日都沒有回來,白氏焦躁難安?!翱偛粫惺裁匆馔獍??”白氏問。白慈容:“不可能,爹爹說了此事如探囊取物?!卑资仙钗豢跉狻|S昏時,甄媽媽終于回來,面容沮喪,卻又強(qiáng)打精神。白氏心里一個咯噔。甄媽媽不是喜氣洋洋的,難道真有意外?“……是竇氏。他們家產(chǎn)澄硯?!闭鐙寢屨f,“我瞧見了,難以相信,就去客棧等著問問大老爺。大老爺他們也是好半日才回來,老奴就等到了現(xiàn)在。大老爺說,的確有點(diǎn)意外,皇商沒了。”白氏站不穩(wěn),直直往后栽。怎么使得?怎會這樣?沒了皇商這個壓制,駱崇鄴立馬會覺得白玉麟與建寧侯的關(guān)系不牢固,說不定他會作妖。白氏無力與他正面抗衡,只能趁他不備給他痛擊。白慈容與甄媽媽攙扶著她,大聲叫她,白氏卻感覺自己聽不見。她迷迷糊糊的,嗓子眼作癢,用力一咳嗽,喉頭涌出什么,一股子濃郁腥氣?!澳?,您別嚇我。”“夫人,夫人還有得救,大老爺叫您別擔(dān)心。您快冷靜些?!闭鐙寢尪肆怂?,“來,漱漱口。”白氏耳朵清明了幾分。她情急之下,竟是吐了一口鮮血??粗状热萑釉诘厣系慕砼粒厦嫜E斑斑,白氏眼淚止不住滾落?!翱隙ㄊ邱槍?。她用詭計(jì)把白氏與云哥幾年心血、巨額錢財(cái)都化為泡影。她該死,她真的該死!”白氏哭著說。白慈容也苦:“娘,我就說了早日除掉她。您要是狠心一些,今天這慘劇就不會發(fā)生了?!闭鐙寢岆y得同意她的話,點(diǎn)點(diǎn)頭:“是啊,大小姐欺人太甚了,夫人。她這是要挖白家的祖墳,斷咱們的根基。”白氏涕泗橫流。甄媽媽又寬慰她:“可大老爺說,建寧侯府會認(rèn)下阿容小姐做義女,年底送她進(jìn)宮?!卑资衔兆∷氖郑骸按嗽挳?dāng)真?”“錢不是白花的,建寧侯府理應(yīng)出這個力。您放心,阿容小姐的富貴來了?!闭鐙寢尩馈0状热荩骸澳?,我想幫襯你處理掉駱寧再走,我怕您沒有幫手。我離開了您,也怕您孤立無援。”又道,“我不能等年底。叫爹爹給建寧侯府施壓,他們?nèi)齻€月內(nèi)必須送我進(jìn)宮。我要見到陛下,我要權(quán)勢滔天?!钡锐槍幋蠡?,一切都晚了。駱寧害得她們這樣慘,她們?nèi)绾文苋痰孟氯ィ康痛缶司嗽谕忸^,無法找駱寧報(bào)仇,只白慈容可以幫姑姑了。她要鏟除這個禍害。邱士東與白玉麟的心血,絕不能被駱寧這樣糟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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